浴白

大道至简。

爱无止境

早上在地铁里读《霍乱时期的爱情》——这是最近随身带的最久的一本书了,读到:“然而,在孤独中休养生息时,寡妇们发现,诚实的生活方式其实是按照自己身体的意愿行事,饿的时候才吃饭,爱的时候不必撒谎,睡觉的时候也不用为了逃避可耻的爱情程式而装睡……”合上书,嘘了一口气。

今天是七夕,我们一早起床,像往常那样吃完早餐,沿着熟悉的小路去地铁站。这条路熙熙攘攘,都是早起上班的人。每天,路边都会坐着一个白发老婆婆,脚边放着一个小竹篮。我们路过的时候,她总是在抽烟,日复一日,都是如此。有时,她会喃喃自语,念叨着什么也不曾听清楚,我们望着她时,她也望着我们。也有时候,她对身边匆匆而过的人都视而不见。时常我会觉得她是寡居的老人,没了老伴,日子就这样从很早开始,一天天坐过去了,直到突然某一天,我们经过时,再没了她的身影,一生就结束了。只是今天,我们仍像往常那样路过她,到达地铁站,然后拥抱吻别,乘相对的列车,一个向南,一个向北,各自开始我们的一天。

一周很快就会过去,除了周末和夜晚,并没有属于我们共同的时间。除了声音和文字,一整天我们都不能相见。而到了夜晚,我们各自回到家,一起淘米、煮饭,洗菜、做饭,匆匆忙碌好不容易准备一顿晚餐。吃完饭,稍微休息一会,就又开始刷锅、洗碗,等到一切收拾妥当,才恍然发现,又到了该洗澡睡觉的时候了。有时候睡前我们会看一会电影,偶尔也会读一读书,可是并没有什么话说,然后困了,熄灯,一夜一睁一闭,天又亮了。

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,从CC来到北京,仿佛突然间两年多就过去了。有时候我们会商量着改变,但是改来改去发现能改变的只有周末,可是辛勤劳苦一周的我们,周末何尝又不想享受一个慵懒的早晨和安静的下午呢?我们也看展览,也逛胡同,却渐渐多半宅在家里,有时饭都懒得做,希望能享受更多一点时间,可是周末却更快地,一下子就过去了。

生活繁琐又白驹,更兼仿佛没完了的争吵。经常莫名其妙地,我们就争吵了,彼此说了难过的话,做了伤害的事,也落了不该落的眼泪。争吵过后,我需要一个人冷静,而CC需要人哄,有时候这样的矛盾会带来更加恼人的局面。每当这个时候,我脑海中闪过的除了恐惧,别无其他。而这种恐惧感一旦袭来,便久久挥之不去。

比起生活中的繁琐和争吵,更让人厌倦的是缺失了……缺失了一些能力。时常我会抱怨,并未能习惯自己角色的改变。我们也会有共同的感觉,好像这般相爱的我们,却不再有爱恋,如同一对老夫妻般,相伴生活了太久,太默契所以也无法避免平淡。对CC,我是一见钟情的,然后义无反顾地从北向南,飞到了南山。而CC,在随后的冬天,逆着迁徙的鸟儿,跟我离开了家乡。我们相爱得太快,也生活得太快,渐渐地疲于奔波,终于忘记了为什么出发,在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中,首当其冲地缺失了爱的能力。

想来,自从生活在一起,我们好像再没有认真地度过节日。节日无非是让一些日子显得特别,然而当节日成为无止境的生活的一部分,渐渐地它就不再有什么不同。对节日感知的缺失,恰恰是我们感受细微能力缺失的体现。已经很久,我都体会不到什么是开心,什么是失落,也不再能够发现平淡日子中将来一定会回忆的事,不再能够感知自然草木的呼吸。一天过去了,就是一天过去了,天黑了,又亮了,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。再往后,就产生了失忆的感觉,好像过去的每一天,确确实实,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。

我们都曾妄想当生活的老师,然而到最后却徒然发现,我们甚至连给生活当学生的资格都没有。生活用她那母亲的胸襟包容着我们,却也用耳光一次次让我们明白成长。而爱情,在面对生活之间,无论多么轰轰烈烈、刻骨铭心,一旦落入了生活的圈套,也只能细水长流、平平淡淡。而我们,不是鳏夫,也不是寡妇,而我们,是鳏夫,也是寡妇。

今天是七夕,年复一年,牛郎织女在这一天相会,短暂重逢的欢喜并不及瞬间袭来的悲愁猛烈。这悲愁,未曾见不曾有,一相逢便涛涛不绝。相见即是分离,何况如西西弗斯的诅咒般亘古不绝。高处不胜寒,可是人间依然温暖。对无数的善男信女而言,千百年来,这一天却成了平凡生活中一个属于爱情的节日。可是节嘛,过了,第二天并没有些许不同。我们仍然陪伴在彼此身边,不需分离,仍然一同面对生活,一同成长,也终会一同衰老并着死去。说来说去,还是罗曼·罗兰那句话: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,那便是认清了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。

也像《霍乱时期的爱情》那样,在“然而”前面的一段文字,是这样的:“只有她们自己知道,她们曾经疯狂爱着的那个男人——尽管他或许也爱着她们——给她们带来的负担有多么沉重,她们不得不照顾他们直到最后一口气,喂他们吃喝,给他们换下脏兮兮的尿布,用母亲式的巧妙花招哄他们开心,以减轻他们清晨走出家门去直面现实的恐惧。可当看到他们受自己的鼓动离开家门,准备一口去吞掉整个世界时,她们又开始害怕男人会一去不复返。这就是生活。而爱,如果真的存在,则是另一回事:另一种生活。”

最开始是因为我爱你,到后来,我才发现,我爱的不是你的承诺,而是你在我身边,从始至终。就像最好的书永远读不完,最好的生活永远也过不完,而我们终将会发现原来是生命,而非死亡,才是没有止境的。

评论(1)
© 浴白 | Powered by LOFTER